当流行病在世界上一个接一个地爆发时，我们开始面临越来越多的困惑。从“集体免疫”战略造成的冲击、日本对大规模检测的拒绝，以及口罩能否有效保护自己，世界几乎无法在所有这些重要方面达成一致。
面对病毒，截然相反的策略真的会奏效吗？有人告诉我们，这是符合科学理性的，是正确的。哈佛的流行病学家威廉·哈纳格不这么认为。关于控制疫情，他试图找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当提出“群体免疫”政策时，他认为这是具有讽刺意味的——弱势群体不应该暴露于新的冠状病毒，而应该为一个假设的未来服务。他比较道，“就像你的房子着火了。你信任的人并没有试图灭火，但他们莫名其妙地火上浇油，错误地认为火可以控制火势。”
当疫情开始在蔓延时，威廉·汉纳赫想提醒人们。然而，他认为为时已晚，因为美国在疫情爆发之初没有实施积极有效的病毒检测。“大多数人不知道中国发生了什么，更难想象类似的事情会在美国发生。”他说对他来说理解这些并不难，但他不是大多数。
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排名世界第一，拥有一批顶尖专家。作为一名流行病学副教授，威廉·汉纳奇试图了解传播动力学的要素，并思考不同地方应对疫情的差异，希望提出一个能够与病毒长期共存并尽可能挽救更多生命的方案。
2020年3月20日，哈佛大学出现了一例确诊病例。像过去几天一样，威廉·哈纳克早早起床去跑步，吃早餐，然后在家开始工作。与大学里安静的办公室不同，有时在家对他发号施令的孩子和在房间里自由活动的宠物兔子必须阻止兔子咬他们不该咬的东西。正是在这种环境下，他与我们进行了对话-
"人们采取了紧急行动，但可能为时已晚。"
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家威廉·哈纳克
问:我们知道，中国的疫情防控取得了显著成效。有些人想从美国回来，他们担心在美国很难被发现。你认为在这个阶段呆在美国还是回到中国更好？
威廉·哈纳克: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我建议他们留下来。虽然我知道人们很害怕，但这种行为有传播的危险。如果你认为你在美国时被感染了，你应该避免与他人接触，并且你应该警告你的联系人避免与他人接触。在世界的不同地区，这种流行病处于非常不同的阶段，各地的建议也将非常不同。
问:美国现在处于什么阶段？
威廉·哈纳克:流行病发展的阶段因地区而异。在华盛顿州，病例数量开始上升，重症监护室几乎满员。在波士顿，我们的个人防护设备开始耗尽。在美国的其他地方，许多人对发生的事情大惊小怪。谈到测试，虽然有许多可用的测试方法——世界上有许多不同的方法——但是没有一种方法在美国被广泛使用。
问:继意大利之后，美国的病例数量急剧上升。两个月前在中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能避免？
威廉·哈纳克:在理解问题的严重性方面进展缓慢。可能有一种假设认为病毒是可以被控制的，不需要采取任何行动。本质上，我认为大多数人不知道中国发生了什么，更难想象类似的事情在美国发生。对我来说并不难，但我不是大多数人。此时，我不想批评任何人。这没用。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要一起工作，并且作为一个团队。
3月21日，美国纽约第二大道和新华社的步行地图
问:许多人抱怨他们没有办法接受测试。
威廉·哈纳奇:我认为人们已经意识到了检测的重要性，并采取了紧急行动，但可能为时已晚。
问:美国最近增加了测试。联邦政府的态度改变了吗？
威廉·哈纳克:我认为它已经改变了。一旦测试开始，我们就面临着其他东西的短缺，比如用于分离病毒遗传物质的试剂盒。现在我们没有多少棉签了。短缺无处不在。那些害怕的人——那些有呼吸道症状的人——想要接受检测，但现在我们确实需要优先考虑那些需要医疗保健的人，以确保他们得到正确的治疗，并确保照顾他们的人得到适当的保护。
问:你是英国人，在英国工作过。让我们来谈谈“群体隔离”的策略。这是令人困惑的，但许多人试图用科学理性来解释它。我看了你的文章，觉得很讽刺。
威廉·哈纳克:“大规模免疫接种”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数百名英国和海外科学家发出公开信，呼吁英国政府采取有力措施。特别是，帝国学院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预测，如果不采取措施，这种流行病将对英国的国家卫生服务系统产生影响。所有这些行动都促进了英国政府防疫战略的转变。但我认为这些变化太小，为时已晚。
问:你认为他们低估了这种病毒的致命性吗？
威廉·哈纳克:是的。根据在中国武汉、意大利、伊朗和西班牙发生的事件，可以判断出这种病毒的致命性。我认为有一种趋势是，当流行病来临时，一些人试图避免它或尽量减少它，为它做准备，而不承认它会发生。发生的事情非常重要。我们应该根据这些信息做出判断，并更多地分析这些事件，而不是那些花哨的传染病模型。
“日本的情况很奇怪。我认为最好不要谈论它。”
问:还有另一种观点认为，大规模检测会引起社会恐慌，并消耗医疗资源。日本发生了一件事:软银集团的孙正义提议向日本捐赠100万套新的冠状病毒核酸检测试剂盒。结果在网上遭到了反对，他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你对大规模测试的不同观点有什么看法？
威廉·哈纳克:一旦你看到像武汉和意大利那样的事件，你就不需要测试数据来制造大规模恐慌。流行病爆发后将会出现大规模恐慌。病毒检测本身不会引起大规模恐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出于我无法理解的原因，日本迄今经历了一段相当平静的时期。我一直试图找出原因，但恐怕我现在没有答案与你分享。
问:那么，日本可能是另一个值得学习的例子吗？
威廉·哈纳克:是的，尽管我不知道日本模式的哪一部分是正确的。如果你看看统计数据和趋势，它看起来完全不同于其他地方。这很奇怪，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认为最好不要谈论它。
新华社，日本东京，3月20日
问:有些人似乎被感染了。政府建议他们远离社会，多休息，多喝水。够了吗？
威廉·哈纳克:对大多数感染者来说，他们不会表现出严重的症状。很明显。尽管我们正经历着一场非常艰难的激增，但绝大多数人不会最终住进重症监护室。如果你有呼吸道疾病或呼吸道症状，隔离自己，并警告你的接触者隔离自己。这是减少病毒传播的非常有效的方法。重要的是，政府应该支持那些这样做的人，因为他们正在提供公共服务。
问:意大利是欧洲疫情最严重的国家，死亡人数已经是最高的。这将给其他国家什么样的警告？
威廉·哈纳克:意大利发生的事情给人们的唯一警告是:意大利人现在能坐在那里为新实施的社会异化政策鼓掌吗？或者他们后悔了吗？为什么他们几周前没有这样做？
问:是什么导致了世界各地在理解上的如此多的差异？
威廉·哈纳克:我认为还有另一种态度。我想直言不讳。起初，有种族主义思想在起作用。有些人认为在中国发生的事情不会在其他地方发生。意大利的经验告诉你病毒的力量。想想伊朗，想想西班牙正在发生什么。
3月21日，人们在意大利超市外排队等候新华社
问:我看到特朗普最近改变了病毒的名称。你怎么想呢?
威廉·哈纳克:在这里，你可以给我写信，让我停下来叹息。特朗普的行动没有帮助，也没有好处。必须绝对清楚的是，当涉及任何传染病时，我们不应将任何病毒与世界上任何国家、地区或个人联系起来。2009年H1N1病毒起源于北美，但并不被称为“北美病毒”。
问:其他地区的疫情下一步会如何发展？
威廉·哈纳克:如果世界上有任何地方幸免于难，我会非常惊讶。迟早，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会面临一种新的冠状病毒的困境。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我们将会看到更多不同规模和严重程度的疫情，不同的地方将会采取不同的措施。
我想我们接下来应该注意的另一个问题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被感染的是少数人，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容易将病毒传染给其他人。这将导致巨大的变化，大多数预测的传输链将失败。如果有许多类似的发射器，被感染的人数可能会爆炸。
问:韩国反应非常迅速。你在《卫报》的评论中称赞了韩国的措施。韩国的防疫措施给其他疫情国家带来了什么启示？
威廉·哈纳克:韩国通过严格的病毒检测和社会隔离政策，有效地控制了病毒的大规模传播，这是其他流行国家应该学习的。起初，武汉陷入了困境。武汉发生的事情向全世界发出了警告，但只有韩国真正听取了警告，新加坡做得很好。我认为他们在流行病预防方面比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做得更好。当第一波病毒来袭时，各国首先要做的是学习韩国、新加坡等国的防疫经验。
"不研究中国如何拯救生命是非常愚蠢的."
问:有些人认为东西方文化有差异。欧洲和美国的科学家告诉公众戴口罩是没有用的，健康的人不需要戴口罩。但是在东亚，人们通常戴着面具。你怎么想呢?
威廉·哈纳克:我是一名科学家。我会告诉你一些面具是有用的，但不是所有的面具都有用。人们戴的大多数面具都是无用的:戴面具可能会导致人们更多地触摸他们的脸，并使事情变得更糟。一段时间后，面膜变得潮湿和无效。在亚洲文化中，许多人认为必须戴面具，但几乎没有证据表明面具是必须的。在我看来，面具只能在社会异化措施中发挥作用。看到其他人戴着面具可能会提醒人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问:那么，你认为这是问题的关键吗？
威廉·哈纳克:有一个例外。如果你生病时戴着口罩，这意味着你不太可能传播病毒。还有一种特殊类型的口罩，N95口罩，如果佩戴正确，可以起到保护作用。但目前，至少在我居住的地区，我们缺少这样的面具。人们不应该拥有它们，而应该把它们提供给一线医务人员。事实上，如果你在户外，与他人保持大约2米的距离，不管你是否戴着口罩，你都不太可能被感染。
3月22日，游客戴着面具参观首尔的景福宫地图和新华社。
问:目前，中国新增病例已逐步清除，但进口病例开始增加。将来，类似的情况会在许多国家发生吗？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威廉·哈纳赫:我希望在第一波病毒席卷美国、意大利和其他地方之后，人们可以尝试控制它们，然后从病毒学和创新的数字解决方案中获得对策。这些对策可以根据具体案例和用户观察为不同地区提供风险评估，并有助于提出更合适的解决方案。
问:有人认为“第二波病毒”可能来袭。你怎么想呢?
威廉·哈纳克:因为1918~1919年的大流行，人们经常谈论第二波病毒。当时和现在在类似的时期，第一波病毒来袭，到了秋天，第二波病毒变得更加严重。目前，我们还不确定第二波病毒是否会出现。
现在无法预测的原因是，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获得了对病毒的免疫力，也不知道病毒是否是季节性的。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被感染的人数将会大大增加。未来的变化将取决于人类在这个过程中对它有多少免疫力，以及这种免疫力能持续多久。一些数据显示，新的冠状病毒几乎不受季节的影响。以中国为例。中国是一个气候多样的大国。在疫情的早期，各地的情况相似。然而，如果病毒受到气候的影响，夏季病人数量减少，当季节再次变化，人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病毒就会再次出现。
问:让我们谈谈中国的做法。
威廉·哈纳赫: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高级顾问布鲁斯·艾尔沃德已经非常明确地表示，中国已经成功地控制了疫情。当病毒从国外重新输入时，这种情况能否持续是另一个问题。同样，比较武汉和广州的流行曲线也表明，这一结论是正确的:在广州，医疗卫生系统没有超载。在武汉，当诊断出495个病例时，政府开始采取各种限制性措施来防止疾病从外部和内部传播。显然，当地的医疗卫生系统超负荷运转。
在中国政府采取的众多干预措施中，哪些有助于中国防疫工作的成功？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对全世界来说理解它是非常重要的。我不认为其他国家必须遵循中国的防疫措施，但如果你不研究哪些方法可以拯救生命并尽可能多地向它们学习，那将是非常愚蠢的。
3月8日，武汉体育中心方舱医院正式关闭了方舱。新华社
问:病毒不考虑文化背景。然而，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国家的防疫措施会不尽相同。
威廉·哈纳克:其他文化背景的国家很难遵循中国的防疫措施。现在许多国家采取防疫措施已经太晚了，这也是原因之一。其次，流行国家必须找到适合本国国情的防疫方法。很难考虑个人自由。尽管这种病毒非常危险，也是一种真正的威胁，但我们也珍惜我们的自由。
"这是自二战以来我们从未经历过的全球性挑战。"
问:在开发疫苗之前，作为一个生活在疫区的人，我应该做什么？
威廉·哈纳克:减少与他人的接触。想象一下把一个感染者扔进一个城市。平均而言，每个感染者将导致两个新的感染。如果这两个人分别感染另外两个人，并且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这个数字将很快变得非常大。这也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你要做的就是防止感染。如果你能预防第一阶段的感染，那么你就能控制疫情。感染者可以得到足够的护理，而不会破坏医疗保健系统。如何阻止它？新的冠状病毒倾向于在密切接触者之间传播，因此只要减少与他人的密切接触，病毒的进一步传播将会很快被阻止。
问:你认为疫情何时会结束？
威廉·哈纳赫:这种流行病是一个全球性的挑战，我们自二战以来从未经历过。要么有疫苗，要么实施集体免疫，疫情不会结束。集体免疫意味着当足够多的人从感染中恢复过来时，这种流行病不会大规模爆发。问题是如何获得群体免疫力。是在试图拯救生命的前提下获得群体免疫还是让病毒肆虐？我认为我们应该在尽最大努力拯救生命的前提下讨论群体豁免。
3月21日，美国纽约繁忙的街道上只有几辆汽车。
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关于病毒的研究？
威廉·哈纳克:我目前正试图理解传播动力学的要素，这与我之前所说的有些人可能会感染更多的人有关。我试图思考不同地方对疫情反应的差异，以及这些差异是否为我的研究提供了事实依据。我正试图利用我们的知识提出一个合理的计划，可以与病毒共存很长一段时间，并将尽可能多地挽救生命。
问:哈佛大学有一个确诊病例。你打算如何保护自己？
威廉·哈纳克:我刚从以色列回来。我拜访了我的同事和朋友吉利恩·斯摩兰，他在沙巴医疗中心负责传染病的预防和控制。得知在武汉建医院的消息后，吉利意识到疫情即将来临。她在48小时内设立了隔离病房，治疗新诊断的肺炎患者。
回到美国后，我告诉我的家人，我们每次进屋都要洗手20秒钟。当我早上出去跑步时，我会离任何人大约2米远。我很幸运能够在家工作。通过这样做，我还可以推迟我被感染的时间，而不会增加医疗保健系统的负担。如果你推迟感染，你可以做很多事情，考虑如何帮助你的邻居和同胞。现在，我在我的电子邮件上签名，“照顾好自己和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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